风之影



我讨厌“文学寻根”这个说法,但并不代表我会讨厌《风之影》这本小说。作为一个无聊的噱头,出版家们总是用最低俗浅显的语言来迷住大众的眼睛。而所谓的“文学寻根”,就像主人公手中的那只据说是雨果用过的万宝龙笔,在很长时间他都无法为不朽的手稿作出贡献。

尽管有些被这些评语破坏心情,但这依然是一本好书。两年前读谭易的《红纸伞》,隐隐有旖旎的轮回梦断的感觉。而此时读《风之影》,则更有中轮回的“漫不经心”的感觉。无能为力、怅然若失、改变、成长,等等,漫不经心的缓缓走过,最后只剩下了纯净和逝去。

我对故事的谜底并不太感兴趣,隐隐约约中,我早已将结局猜得七七八八了。但是无法忘怀的还是逝去。当奶妈、神父和女人,用各种异样的心情回忆往去的种种时,我并没有惊涛骇浪的感觉。却是昏黄的阳光、绿色的橄榄园一般的色调。只可意会。

主人公对克拉拉的许多回忆旨在短短的片刻。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一个这样的角色。兴许是欧洲人普遍存在的维特情怀?还是为了给后来的贝拉一点缓冲?还是给主人公的少年时代增加一些温情的颜色?我不知道。这个美丽的盲人女孩,按照作者的意愿,应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主人公的男女观——才有了后来的坚持。这一点是合情合理的。只是在后来的叙述中,间或提到的克拉拉很难让我有任何的联想,将之与主人公的成长联系起来。颇为无奈的是,克拉拉被作者定义了一个堕落的结局——我真的不希望他成为又一个大名鼎鼎的钢琴教师。不知道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,是否产生这样的想法?

隐隐觉得,还是贝拉和主人公的感情更为完美。从嘲讽开始,两人互相抬杠,又时时胡言乱语,是书中非常精彩的一个部分,主人公的内心渴望和想法屡屡不言自明,既有发笑的欲望也有耐人寻味的思索。

所以,撇开那狗屁的寻根之旅的论调吧。胡立安·卡拉斯,在前尘往事中痛苦挣扎,甚至不断摧毁自己的作品。在他的眼中,文学一度伴随着心智的沦落而死亡。最后,他在作者的安排下提笔重来,这是我对这本书最大的一个不满——一位看破一切的作家,超脱于物外的,不应该是如此而已。

深夜读完《风之影》,打开电脑,漫无目的地乱翻,没想却读到了纳兰容若。

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?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骊山雨罢半清宵,泪雨零铃终不怨。何如薄幸锦衣郎,比翼连枝当日愿。

深刻的力量是无穷的,它将你从任何一种状态中颠覆。于是勾起了一段悲凉,语从中来,便有了昨日近日和明日的淡淡消失的味道。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,用来形容诗词倒是不错的。月朦胧鸟朦胧的境地,纯粹的久远的韵味,在隔纱而望的迷糊中,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清美。但是用来形容相逢相知,却是无奈中的无奈。及至风月留连,情感际遇,则更让人概叹。班婕妤的哀怨被纳兰容若若有若有的提起,又被我轻轻的抛诸脑后。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,用来形容《风之影》,似乎也是不错的。假如克拉拉还是那个时时在梦中萦绕的仙子,贝拉还是那个最初被自己嘲笑的女孩,结局会是如何?至于那变态而又残暴的傅博洛,那个义薄云天的小弗洛伊德盖洛克,则大概更是如此吧?




[本日志由 bestfuzhi 于 2008-11-06 09:52 PM 编辑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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